【露中】
ooc致歉
使用愉快
“我想布拉津斯基先生还在等我们呢。”一个学生朝坐在红木椅上满脸皱纹的老人伸出了手。老人咳了两声，伸手向前方摸索了一阵，并没有将手放在那只与他截然不同的年轻的手，而是抓住了自己的木头拐杖。
“噢……”学生有些尴尬，只好将手收回了身侧。
“年轻人，我了不需要什么帮助！”老人笑着说，还用拐杖调皮地敲了敲学生的腿，“哈，我也年轻过！我还当过兵哩！”学生抓了抓头发，干巴巴地笑了笑。王耀一撇嘴，他想，你肯定不信！于是他张了张嘴用已经不太清晰的声音说话。
“你可别不信，我啊，我啊……”王耀忽然停住嘴巴，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光严重，把那一张刻满了皱纹的脸衬得几乎发光。“怎么了？王教授？”学生走上去想扶住这位老人，却被老人用温和的力度轻轻甩开了。
花园里向日葵正开得好。
花园里只有一朵向日葵。
“走吧，走吧…年轻人，你不是想见见布拉津斯基先生么？我带你去见见他，他也许正在睡觉呢！这该死的斯拉夫男人哦！走吧…”王耀说得有些力不从心，可眼睛里的温柔却是那般坚定，不可忽略。学生愣了愣神：“睡觉…？可是…”“走吧！和我过来！”王耀出声打断了他，这回可不太温柔，掺杂了责怪的成分。
哦，教授真奇怪！学生忿忿地想。
春天的莫/斯/科褪去了冰冷的雪白表皮，向人们展现着她难得的温暖柔情，活像个少女。没多少温暖作用的阳光在山坡上奔跑，穿梭在枝叶的空洞之间，像什么呢？多像那些俄罗斯小男孩啊！也是这般不知疲倦，爱闹腾，却又是那样让人快活！
“王教授？”
“嗯？”
“布拉津斯基先生……在哪里呢？我们坐了好久的车。”
“你们啊！你们啊！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王耀用拐杖给学生们每人一个轻敲，假装气呼呼地教训着他们，“忍耐力可比布拉津斯基差多了！还工作？才不给你们这个机会呢！没耐心的小子们！”
“那就只好一辈子都缠着教授您了！大家说是不是啊！”车里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逗乐了，一个接一个地笑起来，顿时车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王耀用每个老人都会的温和的笑和这群混小子一起笑了，一双已经有些朦胧的眼睛眯起来，就跟几十年前的自己一样，不过是他的声音不像以前清脆罢了。
“我们可没耐心了！教授您该给我们讲故事啦！”一个美国学生突然说笑地讲出这句话，这群就会见缝插针的小混蛋马上附和，非让王耀给他们讲故事。王耀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东方人的拘谨从没因为年龄而消逝，他现在像个大孩子一样还在害羞：“能讲什么呢！我哪里知道什么故事呢！又有什么好讲的呢……”
“哦！我的老天啊！您不就是一个故事吗？一个关于战场的故事啊！”那名美国学生不住嘴地说着，似乎非要弄出个结果，“谁会不想听听这个故事！除非他今天吃了英国菜，整个脑子都一团糟！”
“你们啊，你们啊！”王耀笑得发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快乐的分子 ，“一群喜欢胡闹的混小子！活跟那布拉津斯基一个样！”
“给我们讲讲吧，教授！”学生们开始喊道。
“好吧，好吧……”
王耀已经很老了，他的记忆力退得厉害，把那毕生所学记了个透，却怎么也记不清他在战场上驰骋的岁月。好像那只是一场平常的梦境，醒了就记不得了，像春天融化的白色雪花。
所以当他和学生们讲起时，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怎么也连贯不起来。但那带着上个世纪的腔调和情节又是那么令人入迷，学生们怎么也不愿就这么结束。
王耀没有说，他和布拉津斯基是一个连队的，也没有说他和布拉津斯基在苏联保卫战中是多么有默契，也没说他和布拉津斯基的九死一生。他将自己记得清楚的东西全都咽回了肚里，那些不可再得的必将永生难忘的的记忆他不肯与别人分享，自视而又笨拙的维护着自己的珍贵。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布拉津斯基那样的自私鬼呢！王耀在内心暗暗的唾弃自己。
到了目的地学生们才不舍的放开王耀的衣角，但在看到车窗外一望无际的金色向日葵时又开心地奔出车外。王耀看着他们，曾经迷倒过多少个前线女军医的脸扬起一个不温不热的笑。随即，又是另外一种笑——有点骄傲的，带点宠溺的笑——只为那个高大的斯拉夫男人展现的笑。
学生们都在催促他下车呢。
“小子们！可得等等我啊！”王耀住着拐杖往外走，阳光有点太过于刺眼了，他不得不眯起眼睛，那显得他眼角的皱纹更多了。一个学生跑过来扶住了他，抬起一张稚嫩的脸发问：“布拉津斯基先生的墓碑为哪里啊？”“混小子！”王耀有些生气地用拐杖打了打他的腿，“什么墓碑？这有谁的墓碑？布拉津斯基只是睡着了！他永远活着！你啊！再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那布拉津斯基先生在哪里呢？”那位学生学乖了，没再提起什么该死的墓碑。
王耀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用一种骄傲的声音，全然不顾自己经不起折腾的喉咙发出一声近乎呐喊的话语：“他在他母亲的怀里安静地睡着呢！在这！在那！在他大地母亲的怀里呢！”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里只有了风声和树叶声，没人敢打断这个老人的声音，他的骄傲，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个高昂着早已沧桑的头颅。王耀似乎不知道他自己早已落泪，而他的学生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已经永远睡去的斯拉夫男人落泪。
历史的长河向前奔腾而去，树叶枯黄落进泥土里消失不见，所有的所有，只有那个时代的爱着的人们能够解释。
——END——